魔戒、神鬼奇航、卡通海綿寶寶、結婚進行曲,以上這幾個名詞有什麼關聯?答案就是德國作曲家—華格納(Richard Wagner, 1813~1883)!
兩百年前出生的華格納,是十九世紀歌劇界的奇才,為什麼和以上這些名詞有關聯,就要了解他的生平故事和創作了。有別於其他的作曲家大多和劇作家合作,只譜寫音樂,華格納的歌劇,有好幾部都是自己寫劇本歌詞兼譜曲,甚至還建立了專門上演自己作品的歌劇院,讓自己心中的整體呈現效果,可以充分被執行,在音樂史上無人能出其右。 |
熱愛戲劇的作曲家
年少時的華格納雖然學業成績不好,但卻對音樂詩歌,特別是戲劇很有興趣,從小他就喜歡看希臘神話、莎士比亞和德國的民間傳說,這也成了他後來的創作養分。在聽了貝多芬的第七號交響曲後,十五歲的華格納決定成為作曲家,進修音樂,並且在十九歲就成了歌劇院的指揮,一邊創作歌劇。當他在前蘇聯(現在的國家拉脫維亞)的城市里加的歌劇院當指揮,因為愛花錢導致負債累累,只好搭船逃到法國,沒想到在海上遇到了暴風雨,還好最後平安抵達,華格納便把這樣在海面上九死一生的經驗,融入在他後來創作的歌劇「漂泊的荷蘭人」當中,光是聆聽歌劇的序曲,就很有在狂風暴雨的海上航行的感覺!
海綿寶寶也和華格納有關?!
如果你看過電影《神鬼奇航二》,或是知道卡通《海綿寶寶》當中的「飛行的荷蘭人」,對《漂泊的荷蘭人》這齣歌劇的內容,大概就會覺得似曾相識。《神鬼奇航》中強尼戴普飾演的「深海閻王」,終生在海上漂泊,無法靠岸,船和船員都「海鮮化」了,海綿寶寶裡的「飛行荷蘭人」,是在海底遊走的荷蘭幽靈,而歌劇《漂泊的荷蘭人》,原文的名稱直接翻譯,正和海綿寶寶裡的角色一樣是「飛行的荷蘭人」!
《漂泊的荷蘭人》男主角和「深海閻王」都是船長,他因為篤信人定勝天,不怕狂風暴雨也要航向目的,最後觸怒天神受到詛咒,只能駕駛著他的幽靈船在海上飄蕩,每七年才能上岸一次。船長無法透過死亡做為解脫,除非有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出現,詛咒才能解除。《漂泊的荷蘭人》和《神鬼奇航二》兩齣劇在角色的設定上是不是相當類似呢?華格納的《漂泊的荷蘭人》劇本靈感是來自十九世紀文學家海涅的小說,而歌劇《漂泊的荷蘭人》因為太有名,很明顯地啟發了《神鬼奇航》和《海綿寶寶》的創作者!
華格納的歌劇事業並不是一開始就起飛,算是大器晚成的音樂家。在歷經了多年離鄉工作和躲避債主的日子後,二十九歲的他以歌劇《黎恩齊》一舉成名,後來又得到了在德勒斯登的歌劇院指揮工作,過著安定的生活,創作出《羅恩格林》(有名的〈結婚進行曲〉就是出自於這部歌劇!)和《唐懷瑟》,這兩部也很受好評的歌劇。
安定的日子過了幾年,三十六歲的華格納又離鄉背景了,這次他是因為參加了德國的地方革命,結果成了通緝份子,國王還下令他不准回國,華格納只好逃到瑞士,有十三年的時間都不曾踏上德國的土地。
華格納生命中的女人們
雖然創作了頂頂有名,讓每對進入婚姻殿堂們的新人們感受到祝福的結婚進行曲,但華格納自己本身的婚姻經歷,恐怕不能當作模範,外遇情史比八卦雜誌還勁爆精采,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比他大四歲的歌劇女高音敏娜,由於華格納生性愛揮霍,負債累累,兩人在婚姻中始終吵吵鬧鬧,不過敏娜仍然辛苦守護著婚姻,典當珠寶維持家計,跟著他逃亡旅居各地。但在這段婚姻中,華格納卻是出軌連連,先是和一位貴婦贊助者潔西看對眼,厚臉皮地寫信跟傑西的老公說請他退出,但傑西的丈夫不願意,華格納的妻子也不願意離婚,這段戀情最後不了了之。
在瑞士長達十多年的逃亡期間,華格納愛上了富商魏森東克的夫人,經常含情默默地為她彈奏鋼琴曲,兩人眉來眼去,陷入了一段不「被允許的愛」,這位富商魏森東克因為欣賞華格納的才華,幫他還債又蓋了房子給華格納居住,後來卻發現妻子和華格納有染,真是情何以堪!而說來華格納也不算是個忘恩負義之人,知道自己不能太得寸進尺,對魏森東克夫人盡量維持柏拉圖式的感情,關係最後無疾而終。華格納後來寫了一部樂劇「崔斯坦與伊索德」,敘說一對因為注定無法結合的男女,因為喝下愛的靈藥而愛的無法自拔,最後只能在天堂守互彼此的故事,正是華格納將他和威森東克夫人那段愛的炙熱,但無法有結果的感情,投射在創作當中。
華格納在和魏森東克夫人感情曖昧的期間,有一回被華格納的正牌妻子敏娜攔截了一封情書,從此之後夫妻分居但未離婚。華格納再次尋求下一段感情,這次他看上的還是有夫之婦—是自己的學生—指揮家畢羅的妻子—柯西瑪,柯西瑪同時也是大作曲家李斯特的女兒,華格納和柯西瑪兩人的愛異常堅定,還沒有正式結婚就已經有了小孩,並且在華格納妻子敏娜去世,柯西瑪與丈夫畢羅正式離婚後,兩人正式結為連理。從此之後,華格納這個感情浪子,終於找到停泊的港灣,不再習慣性出軌,特別是看上朋友的老婆啦!
華格納的大粉絲
即使流浪異鄉多年,華格納還是繼續醞釀著他的創作。五十一歲的他再次鹹魚翻身,遇到了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伯樂和贊助人—德國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當年這位國王才十九歲,在少年時代看過華格納的歌劇《羅恩格林》,成了華格納的大粉絲,等當上國王後,大力支持華格納的創作,甚至還有人傳說,其實國王對華格納不只是崇拜,還帶著同性之愛!路德維希二世曾大手筆蓋了一座舉世聞名城堡,叫做「新天鵝堡」,靈感不但來自華格納歌劇《羅恩格林》裡的城堡,城堡裡也有許多根據《羅恩格林》故事畫的壁畫,還有華格納歌劇《唐懷瑟》風格的人造鐘乳石洞。而「新天鵝堡」的外觀,則是請到劇場舞台設計師設計,難怪非常具有童話的風格。據說,迪士尼的睡美人城堡就是參考這座新天鵝堡而建的!
「魔戒」V.S「指環」
華格納最令人嘆為觀止的作品,就是他的聯篇樂劇《尼貝龍的指環》(簡稱《指環》),如果你很熟悉電影《魔戒》,華格納的《指環》正是類似的故事設定。小說/電影《魔戒》中,至尊魔戒法力無邊,可以統御所有人類精靈和矮人,導致一連串的爭奪,而在樂劇《指環》,也和一個能夠讓人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戒指有關,從中衍生出神、人和巨人族、地底族彼此爭奪指環的戲碼;電影《魔戒》裡的咕嚕因為魔戒而鬼迷心竅,樂劇《指環》裡也有個想要擁有指環,使盡壞手段的醜陋小矮人迷魅;很巧的還有,《魔戒》電影裡有哈比人,樂劇《指環》裡也有矮人族—尼貝龍族。不過,二十世紀魔戒作者的扥爾金,可不是抄襲十九世紀的華格納作品,而是他和華格納一樣,故事的靈感和架構都來自於北歐神話。
如果簡單把華格納的《指環》和扥爾金的《魔戒》簡單做個比較,《魔戒》是青少年讀物,故事單純有趣善惡分明,《指環》裡的人物角色則是善惡交織,充滿現實的人性慾望,可以說是更複雜更有挑戰性,想要完整聽懂華格納如何將用將故事和角色用音樂呈現,可是要花頗大一番功夫呢!
樂劇《尼貝龍的指環》除了和小說/電影《魔戒》相似,還有很多得一提的部份。首先,《尼貝龍的指環》之所以叫「聯篇樂劇」,是因為他是連續四部情節故事相關的樂劇作品,包括有《萊茵的黃金》、《女武神》、《齊格菲》和《諸神的黃昏》,如果要連續全部演出需要15小時半!最短的《萊茵的黃金》也要兩個小時半,最長的《諸神的黃昏》更長達四個半小時。厲害的是,整部作品是華格納一個人擔任所有的作曲及編劇!華格納三十七歲時開始創作,直到他六十三歲才全部完成,總共花了二十六年的時間,可以說是畢生的心血結晶!
華格納的音樂聖殿
一般的歌劇院很少連續演出樂劇《尼貝龍的指環》,通常都是挑選其中的一部上演,而《指環》需要的管弦樂團的編制也很大,超過一百人,需要的都是大砲級或是踢館魔王級的歌劇演唱家。華格納更是在他的崇拜者—先前提到的德國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的贊助下,蓋了一座歌劇院—拜魯特歌劇院,專門演出《指環》。拜魯特歌劇院特別針對華格納歌劇,量身訂做設計舞台裝置,而且到現在,每年在這座拜魯特歌劇院,也會專門舉辦拜魯特音樂節,演出華格納的作品,是華格納迷們一生都會想去至少朝聖一次的地方!很多人都說,這座拜魯特歌劇院,就像是華格納為自己蓋的一座 「廟」,而他自己就是在這座聖殿裡的「音樂之神」!
華格納的「樂劇」和「歌劇」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華格納的作品,很多都叫做「樂劇」而不是「歌劇」。因為,華格納除了成名作《黎恩濟》可以叫做「歌劇」,其他的作品嚴格來說,應該都叫做「樂劇」。所謂的「樂劇」可以說是華格納獨創的,比傳統的「歌劇」更強調音樂,華格納在創作中突破傳統的歌劇獨創手法,讓音樂和歌者的演唱更完整地融合,管絃樂團不只是歌者的伴奏,更要負責說故事。而在華格納的「樂劇」中,歌手的聲音有很多介於唱歌和說話,而傳統歌劇中一首首類似歌的詠嘆調,在華格納的「樂劇」裡,聽起來往往很像唱到快完了,但又沒有真的結束的感覺,就直接進到下一段樂曲,讓一首首音樂綿延不絕,直到整齣劇謝幕。
主導動機V.S主題配樂
華格納的「樂劇」還有一個特別的手法,就是「主導動機」。這是他把某個固定的旋律用來代表劇中的角色,有點像是電影配樂,電影中,每當超人豋場時,屬於超人壯闊的音樂主題就會響起,或是布袋戲人物出場時配樂的邏輯。在華格納的樂劇中,「主導動機」涵蓋的範圍更廣,代表的不只有人物角色,還有物品,甚至是抽象的概念,而這些代表人/事/物的旋律—「主導動機」,可能會被改變風貌再次出現,或是兩個主導動機交錯出現,就表示著劇情的進展,很自然地讓觀眾對情節更有想像空間!這樣的創作手法,在他的樂劇《尼貝龍的指環》中,有非常精采的設計,裡面有大大小小總共兩百多個主導動機!像是聽到英雄男主角的主導動機,就是英雄出場了,聽到代表巨龍的動機,就是巨龍出場了,而如果英雄男主角和巨龍的主導動機同時出現,就代表男主角大戰巨龍。當然,欣賞華格納樂劇的前提是,最好可以先知道哪個主導動機,代表什麼人事物,所以相對來說,聽華格納的音樂比起其他的歌劇,難度門檻提高很多,但樂趣也加倍!
華格納的音樂魅力
如果你喜歡西方的傳說故事,華格納的歌劇就有很多精采豐富又有趣的內容,這些都是來自於華格納參考西方傳說和歷史故事而寫,但一百多年後來欣賞仍然很有意思。像是歌唱選秀節目這幾年在台灣和中國大陸都很流行,而華格納的樂劇《紐倫堡的名歌手》,說的就是在西方的中世紀的歌唱大賽,主角如何透過贏得歌唱大賽大獎而抱得美人歸的故事。
華格納曾經大膽地說,未來的歌劇表演會著重於劇情,而他的許多作品都是先有了劇情後才進行譜曲。也許單就唱的部份,華格納沒有太多動聽的詠嘆調旋律,但是他為歌劇譜的管絃樂,幾乎每齣都很精采,特別是有著渾厚壯闊的氣勢。《指環》第二部《女武神》當中的音樂〈女武神的飛行〉,就是一段超級磅礡的音樂,女武神騎著會飛的天馬在天上飛行,就像是戰鬥機在空中作戰!(後來也真有導演在電影中用這段音樂配上戰鬥機畫面!)而在日劇《白色巨塔》中,主角財前五郎在每次手術前都會哼的曲子,就是華格納樂劇《唐懷瑟》的序曲,隱喻主角在世俗與真理間的掙扎。
就華格納這位作曲家的私生活來說,他是一位自私、厚臉皮十足,搶別人老婆的敗德者,很難讓人喜歡他。但他的才華、膽識和霸氣,卻是無人可否認,他所創作的作品,對人性的細膩描寫、帶領人們進入到奇幻的想像世界,是空前也是絕後,影響了後代許多人。如果你想更認識華格納,可以先從他的歌劇/樂劇的管絃樂來欣賞,感受華格納音樂獨特的魅力,之後,再逐漸了解作品的故事背景。還想更進階,就學著聽懂華格納如何用主導動機,說《指環》的故事,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華格納的大粉絲!
●本文節錄自iTouch就是愛彈琴 第40期
文字撰寫/特約作者 吳逸芳
資料重整/陳珈云S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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