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筆者在學習音樂的過程中,有段時間幾乎可以說是在Pub中渡過的,在那個時候除了自己本身就在Pub駐唱之外,其餘的時間也都跟Pub脫離不了關係,什麼Blue Note、TU、CJW、Brown Sugar、EZ-5 …幾乎可以說是常客級的貴賓了。在那個時候沒有網路、資訊不多,學習音樂都是用體會的,去Pub看演出純脆就為了搞懂「JAZZ」這個代名詞,但你可別小看它,它到現在還是有很多人為了搞懂它而廢頃忘食,為了它朝思慕想…。
言歸正傳,我剛提到的的Pub都是位於臺北的一些老牌爵士餐廳,其中有間名叫「CJW」的Pub在筆者印象中最為深刻,為什麼說它印象深刻,因為這是一家讓我非常不Relax的餐廳,爵士樂是友善的,但在那裡消費一點也不友善,哈…當時筆者年紀輕嘛,但是當你瞭解了CJW這個Pub所代表的涵義之後,相信你就會有心理準備了。CJW=Cigar Jazz Wine,沒錯!雪茄、爵士、美酒就是CJW的主題,它也代表著一種都會夜生活的時尚潮流,在國外早就已是一種生活的方式之一了。 這幾年,或許是時空的轉變,CJW這幾年已經悄悄轉戰大陸,成功的開了三家分店,筆者今天有這個榮幸專訪到CJW爵士音樂酒吧的音樂總監,也是多年不見的爵士鋼琴演奏家張楟老師,張老師畢業於美國GROVE音樂學院,美國南加州大學爵士音樂系爵士鋼琴與商業編曲雙主修碩士,在台灣也出版過《張楟爵士四重奏》音樂專輯,與麥書文化出版的《輕輕鬆鬆學Keyboard》一書,相信藉由這次的訪談,大家能再次了解張老師的學習過程。
Q:首先請張老師聊聊在美國學習爵士音樂的過程?
我是1984年出國的, 其實在出國前我已經學了少許爵士樂理以及流行鋼琴了。我很小就接觸流行音樂, 因為我的媽媽是駐唱歌手,我等於是在音樂職場環境下啟發了我想要成為專業音樂人的夢想。當時我媽媽安排了與他同台的鋼琴老師教我彈流行歌曲,也教我入門的爵士樂理。去了美國以後,我的音樂學習曾經中斷過一段時間,因為當時語言能力跟不上正常課程進度,我花了很長的時間適應美國的生活。再次有機會學習爵士鋼琴是因為遇到了當時也是移民去美國的爵士大師-黃明正老師,是他正式開啟了我進入爵士樂的世界。黃老師告訴我,如果我真的想學爵士樂,最好還是進正規的學校。於是我考進了在70-80年代非常著名的爵士樂學校 Grove School Of Music,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猶如一張白紙漸漸的染上豐富的色彩。我學習了爵士樂Big Band編曲、爵士鋼琴演奏、電腦音樂,到南加大念了研究生,後來又去了UCLA修了幾門電影配樂課程。我在美國的時候,非常享受他們那裏專業的教學系統,當時的我真的像海綿一樣,不斷的吸收,學習。在美國學習音樂有很多演奏課,編曲作曲的作品發表,在這些演出的過程中我累積了很多經驗。對於我們來說,演出就是最好的學習與發揮的地方。
Q:是什麼動機讓您想去學爵士樂?純脆是愛好嗎?
哈哈,你聽過有一首老歌叫“春風吻上我的臉”嗎? 這是一首30年代老上海時期的Swing流行歌!我從小聽我媽媽唱這首歌,於是我對Swing Big Band的節奏有種特別的感覺,我想這是我想去學爵士樂的原因。另外如“夜上海”、“愛神的箭”都是同時期的歌。到現在我還是很喜歡這些老歌。我的家裏沒有人聽Be-Bop,Cool Jazz什麼的,我學爵士樂的起點是這些中文歌曲。說到頭,這還是我的成長背景的關係。真正的爵士樂我應該是學習以後才越來越有興趣的。學習這種音樂是需要過程,就像釀酒一樣越陳越香。不過我不只局限於爵士樂,我對各類的音樂都很喜歡。
Q:聊聊您目前所從事的工作?音樂總監在酒吧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音樂總監是個非常好聽的職稱,所有跟樂團有關的事都要負責。基本上就是整合音樂節目的主管,什麼都管。我們的樂手幾乎都是外國人,他們在這邊演出三個月到六個月不等。在這期間我既是他們的主管,也是他們的朋友。在臺上我們是互相扶持的團隊,生活上,我就是他們的翻譯,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我的電話號碼就是支援熱線。其實對他們來說,音樂上的問題倒好解決,但生活上的不便,是需要很多協助的,雖然有時覺得很煩瑣,但是基於他們是與我一起工作的夥伴又是念在助人為快樂之本,我還是悻然接受一一處理。
這幾年來,與許多來自各地的樂手演出,我覺得自己的演奏確實增進了。現在上海的音樂環境如此的豐富,樂手素質快速提升,其實也要歸功與像CJW這樣持續經營的業者創造了環境。這幾年我的工作既是樂手,也是經紀人。我從紐約,拉斯維加斯,達拉斯,芝加哥等美國陣地請來的歌手,樂手已不下40人,跟我同台演出的樂手國籍除了美國的,還有上海本地樂手,澳洲墨爾本,到非洲的毛里求,南美洲的巴拉圭,哥倫比亞, 巴西,古巴,東北亞的日本,東南亞的菲律賓…….等。什麼樣的人都合作過,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與過去在臺灣很不一樣。上海的確是一個國際大都會,我也深深感受這個國際大熔爐的潛在實力。
Q:我們知道您有很多現場的經驗,由其是跟國外樂手的合作,您覺得在這方面華人樂手欠缺了些什麼?
音樂是一種語言,它包含了文化在裏面。與外國人合奏音樂,就像和外國人說英語。也許你說英文有很重的臺灣腔,或是語法的不對,但是還是能聽得懂。我們演奏的是西方的音樂,對於東方人來說,畢竟是後天學習培養而來的,所以總是有些局限。我們用音樂來溝通,但如果演出人員的素質不一,演出的內容就有可能無法溝通。另外對音樂的敏銳、節奏的敏銳度、對音樂的創造力,音樂的創意來講東西方都有明顯的差別。我相信這是來自每個人的成長學習背景造成的差異。另外還有樂手本身在表達西洋音樂的詮釋能力的差異,這也跟音樂的感受能力有關。畢竟我們演奏的是西洋的音樂,有時音樂的張力,或感情的釋放不及外國人的張揚,好像中國人是比較含蓄的民族,難免在音樂上會發現差異。同樣是搖擺節奏,當你遇到好的樂手,它帶給你的感受其中的微妙性可以好的讓你的演奏像脫胎換骨一般 ,可以把你的潛在實力激發出來。但是反之遇到不合適的樂手,不說讓人失去演奏的欲望,甚至反而變得很難聽。你聽說過Groove這個辭彙嗎?其實它就是音樂的律動、音樂的靈魂,讓音樂活起來的根源。有Groove的樂手基本上已經進入了音樂靈魂的層面,擁有帶動其他人的能量!!
Q:想問一個很抽象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學好爵士樂」?
爵士樂很容易接近,但是很難學會,也永遠學不完。它是結合了演奏技術與音樂學術,以及個人對於樂曲的創意即時表達能力所結合的藝術。當你進入了爵士之門,也就進入個人對音樂的修煉。也像宗教,像是我們共同的信仰,不斷的在爵士樂的殿堂追求一種幸福的感覺,一種更專注的力量。你知道嗎?當現場演奏者之間碰撞出音樂的火花,那種感覺非常棒!它的感染力可以讓全場觀眾為你鼓掌歡呼!你看過Keith Jarrett 在演奏時發出那些嗯嗯啊啊的聲音以及肢體扭曲的畫面嗎?我覺得那是他完全在當時的演奏中找到了最完美的樂句而情不自禁。雖然看起來很怪,但是他的琴聲是不是很美? 如果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建議你去買張DVD來看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你問我如何學好爵士樂,我會覺得理論上來說,任何人都可以學好爵士樂。因為它可以是從樂理層面,歷史層面去學習,去瞭解。但是,若是從演奏層面來說,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入的境界。
爵士樂由一個用心體會的過程,對樂手來講這是情感的釋放,然後將激情傳遞給台下的聽眾。但是如果要學,還是要多聽大師的演奏作參考,多看現場演出自己去感受,多練音階多學習樂理,多找機會與人切磋技術JAM吧。我們在舞臺上演出的樂手從演出中學習釋放自己的感情,把最真實的激情散發,這就是個人的舞臺魅力,作為一位好的現場演出者的魅力與實力。
Q:爵士音樂分很多的流派,您自己最喜歡的是那種風格,為什麼?
其實我都很喜歡,因為每種曲風有它的音樂時代背景。所以如果想學好每一種音樂風格其實是要深入瞭解它的背景,並且要分析很多當時正當紅的樂手他們的音樂。我很喜歡搖擺大樂團的時代,這是1930年代的音樂。之前提到我會進入爵士樂也是因為聽到Big Band的演奏。可能是隨著自己的經驗增長,我的喜好也會有所變化。以前我除了Big Band 以外,Cool Jazz、Latin Jazz、Funk,我也很喜歡。這幾年跟許多老外一起演出,他們大都喜歡Be-Bop,我也越來越喜歡。但是我比較不擅長演奏Contemporary Jazz,它的和聲與傳統的有點不同,和聲的層次更多,如果有時間我很想好好研究一下。